“我们出生便有神经网络,但它由生活经验进一步构建” ——塔基亚娜•切尔尼戈夫斯卡娅做有关书籍文明的公开讲座
日前,圣彼得堡国立大学认知研究所所长,俄罗斯教育科学院通讯院士塔季扬娜·切尔尼戈夫斯卡娅(Татьяна Черниговская)教授做了题为“书籍文明:会否在二十一世纪延续下去?”的讲座。
恰逢俄语日,讲座在“文字:价值与含义”庆典框架内于“俄罗斯——我的历史”多媒体历史公园中举行。
讲座开场时,塔蒂亚娜·切尔尼戈夫斯卡娅引用了尤里·洛特曼(Юрий Лотман)的话:人类是地球上唯一能够反思的生物。想理解人类在做什么及其原因的尝试,可以创造一个象征性的世界——一个与物质世界同等存在的符号世界。含义空间不仅与书籍文化有关。根据塔蒂亚娜·切尔尼戈夫斯卡娅的观点,几千年前出现的想法,即从生物基质——我们的大脑 ——中取出积累的知识,并借助图画或符号固定下来,这一想法已成为人类的主要发现并保障了我们文明的存续。
我们的大脑——不仅仅是大约一千亿个神经元的总和。我们出生便有神经网络,它由生活经验进一步构建。因此对于孩子来说,他在哪里,和谁在一起,他看到什么,听到什么,是至关重要的。
圣彼得堡国立大学认知研究所所长,俄罗斯教育科学院通讯院士塔季扬娜·切尔尼戈夫斯卡娅教授
“如果在幼儿时期就开始教他音乐或给他读好书,那么他的神经网络就会调谐到一个完全不同的水平。蚊子和青蛙也有神经网络,但如果你要想成为高等生物,就必须摄入高等的智力食粮,否则不会发生调谐”,塔蒂亚娜·切尔尼戈夫斯卡娅强调道。这就是为什么那些拥有特定“密码”或“钥匙”——即教育——的人会从周围世界中主动汲取知识。另一个没有它的人,在同样的情况下完全无法读取信息。
所有生物都有自己的交际系统,但它们的复杂性都无法与人类相比。塔蒂亚娜·切尔尼戈夫斯卡娅认为,这主要是因为出现了一种特殊的交流方式——语言,一种可以让人创造新含义的工具。
人类语言——是我们进化的礼物。它的结构与所有其他交际系统都不同,是一种分层结构。
塔蒂亚娜·切尔尼戈夫斯卡娅教授
“它包括一定数量的构成元素,可以有条件地称它们为‘音素’(在某些语言中没有音素,但有音节),它就像一个构造器,可以产生无限数量的新构造形式”,塔蒂亚娜·切尔尼戈夫斯卡娅说。“这是我们与生俱来的基因:也就是说,人是根据生物规律在说话,而后写作和阅读的人。” 是文字,或更准确地说,是符号知识在文明发展中发挥了关键作用。书写符号不仅可以将积累的知识置于所谓的外部记忆中——莎草纸、岩画(洞穴墙壁上的图画)上的记录,与此同时,阅读也是一项极其复杂的工作:这个过程至少涉及 17 个大脑区域。在阅读时,人要回忆每个字素对应的声音,关注它们的排列顺序,并将单词完全保留在自己记忆中,且在做这一切时毫不犹豫。
今天,阅读障碍和书写障碍是世界公认的大问题,人们为解决这个问题进行了认真的探索:例如在俄罗斯,这个问题由阅读障碍儿童家长协会负责处理。塔蒂亚娜·切尔尼戈夫斯卡娅表示,此类残障儿童时常被认为是懒惰或智力低下人群,事实上他们只是需要更加细心的对待。写作障碍与智力发展水平无关,它是由于人脑的某些区域未起作用而引发的。
手写笔记可以改善人类神经网络的质量和精细运动技能的发展,这对于语言发育迟缓的儿童尤其重要。
正如塔蒂亚娜·切尔尼戈夫斯卡娅所指出的,写作是一项精细的运动工作,它可以调节说话所需的大脑区域。“纳博科夫使用了‘精密素描的触觉乐趣’这一表达方式,这其中也包括写字,书法。年纪稍大的人会记得我们在学校如何受折磨的,起初我们用印有斜线格的笔记本练字,然后再在印宽线的本子上写。现在没有这些东西也能将就。但问题不是没有必要书写,而是你想要什么样的神经网络质量”,塔蒂亚娜·切尔尼戈夫斯卡娅说道。“如果想要高质量,那么我可以对您说,在中国古代申请高官职位必须通过两次考试,考的根本不是法律知识,而是书法和诗体。”
在演讲的最后,塔季扬娜·切尔尼戈夫斯卡娅回答了演讲题目中提出的主要问题——书籍文明能否在二十一世纪延续下去。在现代数字世界里,很多东西都需要以电子形式阅读,然而,如同塔季扬娜·切尔尼戈夫斯卡娅所说,这是一种不同于印刷出版物交互的技术阅读:
“我们看书的外观,触摸感知纸张,感受气味,如果是一本很久以前出版的旧书,那么有多少人读过它,有时甚至会害怕拿起它。因此,很自然地得出,如果我们的文明延续,纸质书就会存在;如果是由人工智能为我们谱曲、绘画、写书,那么这个话题也就可以结束了。”